接下来的几天，常清又数次拜访万象庭，向蓬星野请教剑术。
因为知道蓬星野不会真下杀手，少了那份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极致压迫，无法逼出太多潜能，但心态放松之下，反而让他更加专注于剑道本身的精妙变化。
这种纯粹沉浸于剑道锤炼的感觉，是他自修行以来，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过往对敌，非弱即强，即便偶遇旗鼓相当者，也多以神通诡术决胜，像眼下这般仅以剑招切磋的对决，可谓绝无仅有。
蓬星野就像是一块绝佳的剑道试金石，将他通过数据共享得来的庞杂剑术，不断锤炼，优化，去芜存菁，隐隐有融会贯通，自成一体之势。
这天傍晚，又是一番剑道切磋后，蓬星野恍若漫不经心问道：
“老夫听说，你与那洛云城主之子杜衡，有场对决？”
“确有此事。”
蓬星野点了点头：“老夫观你这几日所用佩剑，皆为法器，品阶有限。你……可有灵剑傍身？”
常清摇头：“尚未寻得合适之选。”
蓬星野闻言，似早有准备，手一翻，一枚龙眼大小，光华内敛的剑丸，跃然掌心：
“身为剑客，岂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刃？这柄秋水，乃下品灵器，送你防身。”
常清面露讶色，连忙摆手：
“蓬馆主，此物太过贵重，常某受之有愧。”
蓬星野却道：“你比试在即，岂能以法器迎战？这样吧，这件灵器，暂且借你，待他日寻得趁手法剑，再将此剑归还于我便是。”
常清闻言，略一沉默，不再推辞，双手接过剑丸，郑重道：
“多谢蓬馆主！”
离开万象庭，常清刚回到私宅门前，便见城主府老管家已然站在门前，不知静候多久。
老管家见他归来，上前一步道：
“大祭酒，明日便是约定之期。城主大人吩咐，烦请您今夜移步洛云城驿馆歇息，以免明日仓促，误了时辰。”
常清点头应下。
他有饕餮锦囊在身，一应生活物品皆在其中，倒也无需收拾什么，径直随老管家往渡口行去，登上飞往洛云城的飞舟。
不想，他刚刚踏入飞舟，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典籍院掌事严梦易。
“祭酒大人！”严梦易小跑而来，拱手见礼。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常清诧异问道。
严梦易连忙解释道：“府主大人吩咐，说大祭酒与杜公子这般盛事，云龛日报岂能缺席报道？故而派卑职前往，负责记录此事，力求还原大比现场实况。”
常清闻言眉头微蹙：“此事不过私下切磋，何需报道？”
严梦易愣了愣，面露讶异：“大人您……还不知道吗？此事早已传遍洛云、云龛两城，云龛日报也作了跟踪报道……”
“啥玩意儿？”
身为《云龛日报》创始人的常清，眉梢顿时挑起。
严梦易连忙解释起来。
常清这才知道，此事，并非云龛日报背刺，而是洛云城那边率先宣扬，竟将这场比试宣扬得人尽皆知。
云龛日报不得不跟进报道！
其实，在报道之前，严梦易本想请示一番，奈何这几日常清行踪飘忽不定，根本寻不到人，而新闻又最重时效，尤其是在日报初创，这等大事若是错过，有违云龛日报公允之精神。
因此在请示戚阳府主之后，果断跟进报道。
解释完，严梦易低声道：
“府主大人说了，人红是非多，大人，乃天之骄子，洛云城看着眼红，欲踩大人名气上位。殊不知，那杜衡乃城主之子，资源禀赋远超大人，便是胜了，也胜之不武，所以大人尽管出手，无论输赢，咱都立于不败之地。”
事实上，云龛日报编辑部，早就拟好了“虽败犹荣”的文章，只差填补一些细节，即可发表。
常清听罢，眉头暗皱，事已至此，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
飞舟速度极快，戌时前后，便已抵达洛云城。
常清被安排在城内驿馆住下。
一夜无话。
翌日清晨，天光未亮，老管家便准时敲响了常清的房门，引着常清简单用过早餐后，便陪着常清在洛云城官吏引路下，往演武场行去。
然而，走着走着，常清便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。
与他预想中的私人演武场不同，老管家竟引着他一路来到了洛云城除魔卫的驻地。
待穿过森严门禁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洛云除魔卫演武场极为宽阔，地面铺着厚厚玄铁矿石，四周立着法柱，随时可以撑开防护阵法。
相较于演武场，令常清惊讶的是，那演武场观礼台上，赫然站满了修士。
一眼扫去，竟有数百之众。
这些人大多气息精悍，浑身披甲，甲胄样式统一，赫然多是除魔卫中人。
他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步入场内的常清身上，目光好奇而审视，隐隐带着几分杀意。
老管家见状，自言自语道：“杜城主如此兴师动众，又在除魔卫演武场举办，看来……是为杜衡入主除魔卫铺路啊……”
常清闻言若有所思。
正当这时，一道身影蓦然从观礼台飞身而下。
远远望去，那人一身白衣，纤尘不染，玉带束发，面如冠玉，在晨曦微光中烨然若神人，正是杜衡。
老管家见状，低声道：“大祭酒尽管施为，城主大人在看着你。”
说罢，当即躬身退至场边。
常清抬眼望向观礼台中央，只见洛云城主杜如晦与云龛城主段辰良并肩而坐，二人正谈笑风生，目光并未投向场中。
仿佛眼前即将开始的并非一场对决，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杂耍。
他目光下移，落在杜衡身上，抬脚迈入演武场。
他一直觉得，决斗是一件很蠢的事情。
兵者诡道也。
这般摆开阵势，形似君子，实则傻逼。
如今却在形势所迫之下，不得不登场，成了八角笼中的演员。
他看向对面的杜衡。对方年岁与他相仿，却已然有着筑基七境的修为，周身灵力流转圆融，显然根基扎实。
不得不承认，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啊！
杜衡见常清站定，朗声道：“今日杜某登台，非为争强好胜，乃是为小妹讨回公道，也请诸位做个见证。”
说着，他看向常清，拱手一礼，姿态做得十足：
“常兄，我知道，你闯入小妹闺房或许只是一场误会。但身为兄长，若对此等辱及门风之事无动于衷，只会让天下人笑话我杜家无人，所以……今日得罪了。”
虚伪！
常清心中冷然点评一句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只是拱手回礼：
“请！”
刹那间，台上气氛一凝。
观礼台上的窃窃私语声，也在这一瞬间肃然静止。 《数据道君》-作者：天补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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